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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十二月【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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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相隔兩日,穆武派出的騎兵冒著冰雪與嚴寒,將書信送到了陽關,送到了蒙仲手中。

起初蒙仲還以為這又是什麽糟糕的消息,沒想到在翻閱之後他才發現,這居然是一個好消息,即穆武等人有六成的把握於明年開春之後,重創白起麾下那兩千騎兵,甚至於還有可能將其全殲。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麽?

白起麾下那兩千騎兵,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不能否認,倘若統率這支騎兵的主將有充足的領兵經驗,那麽這兩千騎兵就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想想伊闕之戰時蒙仲麾下的騎兵,僅一千騎而已,卻騷擾地數萬秦軍不勝其煩,甚至於最終還趁勝追擊,攆著數萬秦軍逃往武關。

因此對於敵軍的騎兵,有機會鏟除還是盡快鏟除為妙,而拿蒙仲一方如今來說,只要鏟除了白起那兩千騎兵,他魏軍或許就能再次上演去年在伊闕之時的那一幕,以六千騎兵不斷騷擾二十萬秦楚聯軍,截殺其斥候、截斷其糧道,叫那二十萬秦楚聯軍進不能進、退不能退。

不過對於這件事,蒙遂卻有所擔憂,擔憂於蒙虎、華虎、穆武三人過於樂觀。

但就蒙仲看來,既然已證實秦軍的騎兵並未配備雙邊馬鐙,那麽確實如蒙虎、華虎二人所認為的,他方城騎兵的勝勢極大。

想到這裏,蒙仲立刻給穆武寫了一封回信,叫穆武、蒙虎、華虎幾人仔細仔細再仔細,務必要盡量全殲那些秦騎,不可漏過一人。

要知道,白起可不是傻子,此人的智略就連蒙仲都感到忌憚,只要有幸存的秦國騎兵逃回其大軍,將戰敗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白起,白起自然會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明明是效仿蒙仲麾下的騎兵而組建的這支騎兵,何以最終竟不堪一擊?

反覆思忖之下,白起未必不會發現雙邊馬鐙的奧秘,而一旦白起意識到了這一點,那麽待下次白起重新組建騎兵時,他方城騎兵將再無馬戰上的優勢。

所以說,機會只有一次。

十一月初,鑒於冰雪封路,秦楚聯軍已退回了宛城駐紮,蒙仲亦難得地能松口氣。

他將陽關的事務交給了蒙遂、樂進、鄭奭三人,回舞陽邑住了一晚,然而次日就被他母親葛氏趕回了陽關。

在葛氏看來,眼下方城魏軍眾志成城保衛陽關,兒子蒙仲身為方城數萬魏軍的主將,豈能因私廢公?

期間,葛氏用大禹治水三顧家門而不入的典故來規勸兒子,讓蒙仲聽了心中暗笑,他也不曉得母親從哪聽來的神話故事。

不過最終,葛氏還是允許兒子在家中住了一宿,然而這卻不是看在兒子的面子上,而是看在兒媳樂嬿的面子上,雖然當時葛氏說得很隱晦,但樂嬿還是臉紅了一下。

當晚小夫妻兩人的事,自然不足以對外人言道。

而就在這兩日,鄧典也已帶著蒙仲的書信,冒著冰雪抵達了楚郢。

鑒於鄧典本身就是鄧縣的楚人,一口地道的漢北方言,守在城門口的楚卒自然不會懷疑,連簡單的盤查都沒有,就揮揮手放行了,害得鄧典提前想好的借口一個都沒用上。

進到楚郢後,鄧典立刻投奔士大夫莊辛的府邸。

當時莊辛正閑在家中無所事事,忽聽府上的仆從來報,說是有一個叫做鄧典的年輕人前來求見,他不由地為之一楞。

他當然認得一個叫做鄧典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心地很好,當初他喬裝前往葉邑拜訪屈原時,其兄長見他年邁,便叫鄧典代為指路,後來在見到屈原後,莊辛也不忘在屈原面前提幾句鄧典家中的困難,因此屈原才叫鄧典在葉邑的縣府當差。

這個年輕人怎麽會來楚郢?難道是屈原派他送消息於我?

想到這裏,莊辛立刻叫家仆將鄧典請到書房。

時隔數月再次相見,鄧典早已得知眼前這位老人並非尋常人,況且又見這座府邸又大又深,他難免有些拘束,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莊大夫”。

見此,莊辛眨眨眼睛笑道:“這聲莊大夫,不及小子當日那句老丈。”

見莊辛如此平易近人,鄧典心中的忐忑逐漸褪去。

隨便聊了幾句後,莊辛便問起了鄧典的來意:“小兄弟此番冒著冰雪前來,莫非有什麽要事?”

聽聞此言,鄧典便從背囊中找出一卷竹冊,恭敬地遞給莊辛,口中說道:“老丈一看便知。”

莊辛也不追問,接過書信攤開一瞧,只見信中內容,是一個自稱莊仲、自稱後輩的人想要在謀一份軍職,請他幫忙,看看能否與哪位掌兵的大夫說說這事,彼此約一個時間見見面。

不得不說,這封信著實平常,一看就知道是這個叫做莊仲的年輕人懇請族內長輩幫忙而已,哪怕這封信被楚郢的楚軍翻出來查看,也找不出什麽破綻來。

但唯獨莊辛很清楚,他族內根本就沒有什麽叫做莊仲的後輩,畢竟仲這個名字,大多數情況下只會出現在文化較低的平民當中,大家族很少會用這種明顯帶有排名意味的字作為族子的名字。

在莊辛的印象中,取名為仲,且又跟莊這個姓氏有所關系的,也就只有方城的蒙仲了,因為蒙仲的恩師莊周就是莊氏,正所謂師長如父,蒙仲借用一下其老師的姓氏,絲毫不成問題。

當然了,雖然這些是莊辛一轉念間猜出來的,但事實上根本無需去猜既然送信的人是鄧典,那麽給他寫這封信的人,不是屈原就是蒙仲,這還用地猜?

只不過,哪怕為了協助屈原挽救楚國,自願作為方城、作為蒙仲在楚國的內應,但迄今為止,蒙仲還從未示意他去做什麽,這使得今日莊辛收到了蒙仲的書信,著實有些意外。

既然是蒙仲送來的書信,那麽信中的內容自然不會如表面上的那般,莊辛仔細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蒙仲的目的:蒙仲希望與昭雎見一面,請他幫忙。

甚至於,就連蒙仲為何請他幫忙,莊辛亦能猜到幾分。

此時,他轉頭問鄧典道:“小子,看過信中內容麽?”

鄧典沒有隱瞞,點點頭如實說道:“方……唔,那一位命我送這封信時,就曾向在下出示過,還說信中內容只有老丈看得懂,就算遭到楚卒盤問搜查亦無妨。?”

聽聞此言,莊辛暗暗點了點頭,暗自稱讚蒙仲做事果然謹慎仔細,不似尋常年輕人那般毛躁。

“老丈,您真看得明白麽?我是說,這封信確實有什麽別的意思麽?”鄧典好奇問道。

“哈哈。”莊辛笑了笑,旋即對鄧典說道:“這就不是你該知道的了,莫要問。”

“哦。”鄧典點點頭,遂不再追問。

而此時,莊辛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書信,皺著眉頭陷入了沈思。

據他所知,昭雎目前就在宛方之地,蒙仲想要約見昭雎,只需派一名士卒即可,可蒙仲卻希望由他出面,這其中固然有一部分擔心消息走漏的原因,多半還因為昭雎本身這個家夥,從來都不忘計較利害,豈肯輕易冒險?

看來我必須想辦法親自去見見昭雎,說服他約見那蒙仲。

看著手中的書信,莊辛心下暗暗想道。

可問題是,以什麽理由前往呢?

轉念一想,他心中便頓時有了主意。

當即,莊辛召來一名家仆,吩咐準備酒菜招待鄧典,而他自己,則告別了鄧典,徑直前往王宮求見楚王熊橫。

而此時,楚王熊橫正摟著兩名美姬在宮殿內飲酒取樂。

還記得前一陣子司馬錯攻陷巫郡時,得知噩耗的熊橫滿臉憂愁,不飲酒、亦不近女色,多次召集諸臣商議對策,倒還確實有幾分身為楚王的樣子,然而在他迎娶了秦婦,使秦楚兩國締結邦交之後,這位就立刻恢覆了故態,將國政通通丟給弟弟子蘭,終日裏在宮殿與美人嬉戲取樂,昏君之名,名副其實。

不過這倒也不奇怪,反正在熊橫看來,他楚國的危機已經解除,且又與秦國締結了盟約,既然國家已無威脅,為何不能飲酒作樂。

“大王,士大夫莊辛求見。”宮內的謁者前來稟報道。

聽了這話,楚王熊橫面色一沈,下意識地說道:“不見。”

那名謁者楞了一下,也不敢違抗,拱拱手便轉身告退。

然而沒走兩步,他身背後就傳來了楚王熊橫猶豫的聲音:“慢著。”

只見楚王熊橫皺著眉頭沈思了片刻,臉上的神色亦連番變化,但最終,他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似有不甘地說道:“算了,召他進殿吧。”

“喏。”

不得不說,楚王熊橫碰到屈原、莊辛這兩位頭鐵的直臣,也是沒什麽辦法。

屈原還好,反正屈氏一族已經沒落,縱使他下令流放屈原,屈氏一族也沒有什麽底氣來抵抗王命,但這個莊辛卻有所不同,因為莊氏一族中出了一個叛將莊蹻。

可能在司馬錯、白起等秦將眼裏,楚國除了一個昭雎,就再沒有什麽有能力統率軍隊征戰的將領,但事實上,莊蹻在垂沙之戰時作為前楚國令尹唐昧的副將,此人打仗的才能遠在昭雎之上。

問題是,當年唐昧在垂沙之戰中敗北後,莊蹻因為某些原因趁機謀反,一度率領叛軍攻陷楚郢,對楚國造成了重創。

而近幾年,莊蹻一直在楚國鼓動平民反抗王室與公室,甚至於公然喊出“今君王昏庸、需另擇新君”的口號,且憑這個口號吸引了不少對楚國王室、公室、貴族有強烈不滿的楚國平民。

好在莊辛堅持站在熊橫這位楚國正統這邊,好言安撫莊蹻,這才使得楚國朝廷與莊蹻的叛軍處於微妙的平衡。

也正是因為這,無論是楚王熊橫還是令尹子蘭,都不太敢得罪莊辛,免得莊蹻拿這個作為借口,再次發動針對朝廷的叛亂。

總之,對於這個莊辛,楚王熊橫是能避則避,倘若實在避不過了,那就只能硬著頭皮被莊辛數落。

這不,片刻後待莊辛走入殿內,瞧見楚王熊橫身邊跪坐著兩名美姬,且三人面前的案上擺著諸多酒菜,莊辛便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

在朝著楚王熊橫拱了拱手後,他用失望的口吻說道:“前一陣,見大王不酗酒,不近女色,親自過問國家之危,老臣還以為是祖宗顯靈,在國難面前終使大王得以悔改,卻不曾想……”

說到這裏,他再次失望地嘆了口氣,忍不住說道:“難道,一定要我大楚到國破的那一日,大王才會悔改麽?”

聽莊辛這一番數落,楚王熊橫心中亦是暗怒,但又不好發作,在揮揮手示意那兩名美姬退下後,他訕訕地說道:“這不是沒什麽事麽?”

聽聞此言,莊辛皺著說道:“一國之君,豈有無事之說?”

“莊卿,國事自有令尹……”

“大王。”打斷了熊橫的話,莊辛誠懇勸道:“一國之君,諸事物皆可許與臣子,唯名與器不可假人,今大王委任令尹處理諸般國事,默許其對臣子的賞罰與冊封,此乃取禍之道!”

“莊卿言重了,我與子蘭乃親兄弟……”

“雖舊日是手足弟兄,但在大王坐上這個位置的那一刻起,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再無兄弟之情,唯有君臣之禮……”

“好好好,大王知錯了。”見莊辛又準備開始勸諫自己,熊橫連忙岔開話題:“今日莊卿求見寡人,總不會為了數落寡人一番吧?不知莊卿有何要事?”

莊辛意猶未盡地咂了咂嘴,他本想再勸幾句,但考慮到眼前這位君王未必會聽從,且他今日也另有要事,因此他覺得還是點到為止較好。

萬一再次用言語激怒了這位君王,使他拂袖而去,那豈不是誤了大事?

想到這裏,莊辛沈吟了片刻,搖頭說道:“確實,老臣今日請來,確實有要事與大王商議……”

一聽這話,楚王熊橫頓時一掃臉上的郁色。

在他看來,只要莊辛不是專程來責備他的,那就什麽都不要緊。

“莊卿且說。”

“是這樣的……”沈吟了一系啊,莊辛正色說道:“前些日子,昭大夫不是懇請我都郢再發一批輜重麽?”

“哦?”

熊橫微微一楞,旋即在註意到莊辛那皺眉的動作後,當即改口說道:“唔,確實,寡人好似聽子蘭提起過,不過具體……”

莊辛一聽就知道這位君主沒有對這件事上心,為了大局考慮,他耐著心思解釋道:“是這樣的,前段時間,秦國的司馬錯與白起,與昭大夫一同率軍攻打方城,卻不曾想,三人反而中了魏將蒙仲的詭計,致使秦軍與我楚軍的輜重被魏軍燒毀。因軍中失去了大量的冬衣,是故司馬錯委托昭大夫,希望我都郢再籌備一些……”

“原來是這事。”此時熊橫也想起來了,點點頭說道:“確有此事,子蘭確實向寡人稟報過。怎麽?那些冬衣數量不足麽?”

莊辛點頭說道:“是的。……據臣所知,因為時間倉促,令尹只征集到一部分而已。”

說到這裏,他故意嘆了口氣,說道:“前幾日還不覺得,今早老臣起身後,才感覺最近的天氣分外寒冷……隨後老臣又不禁想到,倘若那批輜重被秦人分走大半,我大楚的士卒該如何安然度過這個冬季呢?”

“唔……”

熊橫想了想問道:“那麽莊卿對此有何見解?”

只見莊辛拱了拱手說道:“老臣建議,不如由老臣作為使者,帶上一些衣物、肉食、酒水前往宛城犒軍,士卒們得了犒賞,自然感激大王。”

熊橫楞了楞,旋即雙目微微睜大。

他實在難掩心中的喜悅。

他聽到了什麽?莊辛主動表示離開楚郢?

這是好事啊!

犒軍不犒軍姑且兩說,只要這煩人的老頭不在楚郢,誰還會對他喝酒作樂說三道四?

想到這裏,熊橫連忙說道:“莊卿所言極是,犒軍之事,寡人就交給莊卿,莊卿可去找子蘭索要犒軍的物什。”

“……”

看著眼前這位君王臉上那掩飾不住的高興,活了半輩子的莊辛哪裏會猜不到這位君主的想法?

只不過目的已經達到,他也懶得再計較而已。

告別楚王熊橫後,莊辛立刻去見了令尹子蘭,說起了犒軍之事。

子蘭,可要比熊橫難糊弄,一聽莊辛提出犒軍之事,子蘭就猜到內中肯定有什麽原因。

但有一點子蘭的想法跟熊橫是一般無二的,那就是他也看到莊辛這老頭煩,既然能以犒軍之事將這個老頭遣離楚郢,何樂而不為?

於是乎,子蘭一口答應了此事,並且,為了叫莊辛這個煩人的老頭趕緊離開楚郢,他還派人囑咐國庫的官員,吩咐他們盡快準備好犒軍的物什,使莊辛能早早離開。

就這樣,僅兩日之後,楚郢便準備了一批犒軍的物資,派了數百名楚卒跟隨莊辛,押運前往宛城。

由於此時冰雪封路,道路難行,足足花了四十日,莊辛這才在十二月的下旬,帶著這批物資抵達了宛城,並且也順理成章地見到了昭雎。

得知莊辛帶兵押運著一批犒賞來到宛城,昭雎也很高興,當即就命士卒燉了酒肉,為莊辛接風。

然而,待等酒過三巡時,莊辛卻神秘的對昭雎說道:“昭大夫,請屏退左右,在下有要事相告。”

昭雎自然不會懷疑莊辛,當即便示意左右近衛退下,隨即帶著幾分醉態,笑著問道:“不知莊大夫有何要事相告?”

只見莊辛看了幾眼所在這間木屋的門窗,旋即壓低聲音說道:“蒙仲想見你。”

聽聞此言,昭雎渾身一驚,嚇得臉上酒態頓消,只見他緊張地看了一眼屋外,旋即用驚駭的目光看向莊辛:“誰?你說誰?”

莊辛重覆道:“蒙……”

可還沒等他說完,昭雎便打斷了他:“行了!”

只見昭雎咽了咽唾沫,驚疑不定地看著莊辛。

他早就知道莊辛暗通方城,也知道他族妹夫屈原與莊辛正在暗中籌謀一件大事,但說實話,他一點都不想參合。

他只負責帶兵協助司馬錯與白起討伐魏韓兩國,要麽戰勝魏國與韓國,要麽被魏韓聯軍擊敗,除此之外的事,他昭雎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以他的智略,難道會猜不到蒙仲想見他的目的?那蒙仲還能有什麽目的?無非是希望他作為內應,在關鍵時候給秦軍倒戈一擊,雙方聯手給予司馬錯與白起麾下的秦軍重創而已。

可這對於他昭雎有什麽好處?

這場戰爭取勝,他無非就是多些封邑;這場戰爭戰敗,最多不過被楚王熊橫與子蘭責備一頓,他照舊還是他,昭氏一族現如今的族長。

可聯合魏軍對作為盟友的秦軍倒戈一擊,這情況可就惡劣了,秦國不會饒了他,楚王熊橫與令尹子蘭也不會饒了他,既然百害而無一利,他為何要做這種傻事?

假如那蒙仲有本事擊敗司馬錯與白起,那他並不介意在關鍵時候摸摸魚、放放水,但想要叫他大張旗鼓地聯合魏軍攻擊秦軍,抱歉,他背後還有整個家族的族人需要照顧。

見昭雎斷然拒絕,莊辛心中大怒,壓低聲音說道:“昭大夫,你不會不知,我大楚助秦國討伐魏韓兩國,就好比有匠人坐在樹桿上鋸木,大樹一旦倒下,樹上的匠人勢必會摔下來……一旦秦國吞並了魏韓,中原各國再無人是其對手,到那時,難保各國不會被秦國逐一攻滅、吞並,倘若最後只剩下我大楚,昭大夫認為秦國會顧忌所謂的盟約?自秦惠王起,秦人的盟約就不再可信!想想張儀是如何欺騙我大楚的!”

“張儀是魏人……”

無奈地嘆了口氣,昭雎壓低聲音說道:“莊大夫所說的這些,在下都明白,只是眼下秦國與我楚國有盟約在……”

“我不是叫你倒戈,只是勸你與那蒙仲見一面……”

“不用見我也知道他想做什麽……我大楚當初背叛秦國,隨後二十幾年遭到頻繁遭到秦國的報覆,當時魏韓兩國在做什麽?齊國在做什麽?垂沙之戰的教訓難道還不夠麽?”

“……”

聽了這話,莊辛臉上亦難免露出了遲疑之色。

的確,雖他與屈原都有心聯合魏韓兩國對抗秦國,但魏韓兩國未必肯真心接納他楚國,當年垂沙之戰,正是他楚國在遭到秦國進攻的情況下,又遭遇齊、魏、韓三國的落井下石。

想到這裏,莊辛低聲對昭雎說道:“無論如何,姑且先見見那蒙仲,他既然能一度挫敗司馬錯、白起那樣的秦將,想必也明白我楚國現如今的狀況,未必沒有可能提出一條兩全其美的辦法……”

“萬一他只是希望我背叛秦軍呢?”昭雎冷哼道。

莊辛想了想說道:“那就回絕!……但我認為,那蒙仲不會如此膚淺。”

被莊辛逼得實在沒有辦法,昭雎想了想說道:“好吧,那就姑且與他私下一會,看看他會說些什麽。不過,我被司馬錯與白起二人盯得甚緊,難以離身,那蒙仲倘若有這個意向,就叫他親自前來,我會派心腹接應他。”

說罷,他見莊辛皺了皺眉,補充道:“並非是我故意為難,實是司馬錯與白起二人對我有所防備,你且設法將我的話轉告那蒙仲吧。”

“這……好吧。”

見昭雎的表情不像作偽,莊辛亦只能點了點頭,先設法將昭雎的回應轉告那蒙仲。

至於那蒙仲敢不敢來……

只身混入二十萬秦楚聯軍當中約見昭雎?

想來再膽大的人也不敢這麽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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